第一百五十六章 唐代手术-《大唐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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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”的一声轻响,那开着深深血槽的匕首刀头,被陈均小心地取出,丢在一个瓷盆中。
“好险哪,算你运气不错,这吐蕃鞑子的箭头略偏了些,不然,你这右肩骨头定要被射断了。”陈均让一名伙计帮自已抹去脸上的汗珠,对苏锦奴喃喃说道。
嘴中含着咬物的苏锦奴说不出话,满头满脸尽是虚汗,只是木然地点点头。
“取金创药来。”陈均取出箭头之后,对另一名伙计吩咐道。
那伙计应了一声,自去旁边药房取药。
很快,金创药取来,陈均从伙计手中接过金创药,在一边给苏锦奴上药包扎之时,一边跟李夔跟了他自已的故事。
原来陈均是陇州人,世代在陇州开医铺,尤以医治刀剑外伤而出名。后来,在懿宗初年,陇州被陇右吐蕃攻陷,陈均父母皆被杀,妻子被凌辱而死,只剩陈均一人侥幸逃出。后来他逃到鄯州,重开了医铺,不料也没过几年安生日子,吐蕃军又挥师东进,吞并鄯州城,陈均再度东逃,方在这汧阳县城中落脚,在此租了这房子院落,开了这间医铺聊以为生。
“这些年来,每每想到惨死于吐蕃鞑子刀下的父母妻子,陈某心中,便有如刀割。本欲当时便就此了断,随他们一并去了。怎奈余这心中,却实为不甘!某总想着,我大唐纵横几百万里,朝廷与各地藩镇相加,共有官军近百万,定会有打败鞑子重新振作之机,陈某也可以重返陇州告祭父母发妻。奈何这么多年过去,官军接连战败,陇州之地一直战火不息,陈某心下暗叹,只怕此生之中,再难返家园了。”
李夔沉默地听他着的喃喃自语,心下亦是沉重。
没想到,这位医师陈均,竟然还有这般痛苦的过往。
而此人的命运,亦是这晚唐时节,在血火刀兵中苦苦挣扎的一众百姓之缩影吧。
“陈大夫,往事既已过去,就不必太过纠节,”
“方才听了李铺长讲述你们此次哨探之行,杀了恁多鞑子,陈某心下,实是极其感佩。所以,哪怕上次你未帮过某,甚至素昧平生,只要是杀敌的好涩,那某给你们治病,就只收药钱成本,绝不多赚一文。也算是我这一介草民,替那屈死于吐蕃鞑子之手的百姓们,谢谢你等杀敌之功。”陈均表情平静,淡淡地说道,眼中却已是微微泛红。
李夔默默过去,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什么话也没说。
这时,一旁的苏锦奴亦扭过头来,嘴里叨着咬物的她,直直地看着李夔,眼神十分复杂,亦是沉默不言。
“李夔,下次若再有官军杀鞑子受伤,可皆送于我处,陈某虽无报国之能,能略尽绵薄之力救治杀鞑的好汉,心下亦是甚慰。”
陈均声音很低,却让李夔心潮澎湃,感慨不已。
陈均一边言说,一边给苏锦奴动手包扎。
很快,李夔就看到,苏锦奴肩上的伤处,缝了密密的羊线,伤口已经处理完毕。
然后,陈均在已处理好的伤口上,再敷上一层厚厚的打着夹板,用白布包裹的十分严实。这年头的中医正骨也没有用石膏,只得用夹板固定,李夔能看出这陈大夫确实手段不错,夹板打的很牢固,手法也是老练。
而在他打石膏之后,那饱受手术痛楚的苏锦奴,已然重新陷于昏睡状态。
失血过多又饱受苦楚的她,现在虽犹在昏睡中,却是呼吸匀畅,面色平稳,应无大碍了。
不过陈均却又李夔说道:“现在手术虽然还算顺利,但后果如何,却是难说。”
“哦?陈大夫何出此言?”
“因为后面,还要看病人自身身体状况,若有风症或侵染,只怕……”后面的话,陈均犹豫着没有说下去。
而李夔当然知道,他要说的是什么。
因为在这个科技与医术皆是十分落后的时代,病人的术后存活,完全就看个人运气。
若是运气不好,碰到了术后感染导致的器官衰竭,或者得了破伤风,那在这个时代,基本就注定是个死了。
李夔心下暗叹,却也只能沉默以对。
他只得在心下祈祷,希望这苏锦奴吉人天相,能顺利逃过这一劫吧。
接下来,李夔便与陈均等人告别,准备去旅馆中,好好休息一下。
同时,李夔也与他约定,这段时间,苏锦奴暂且留在医馆之中,所花费的医药费用,皆算在他的头上。至于押金,待他回返崔家头里后,自会尽快筹齐,到时一齐交纳。
离开安治医馆后,李夔并没有立即去寻旅馆休息。
而是在这汧阳县中继续四处打听,寻找不良帅方炼等人救治的医馆。
很快,李夔便在汧阳县城中最大的那家医馆,找到了方炼等人。
见到李夔来探望自己,方炼亦是十分高兴。
此时,方炼等伤者,亦是俱已整治完毕,打好了夹板,倒是十分妥当。
见众人现在俱已无事,李夔与方炼闲聊了一阵后,才去最近的一间旅舍中,开了个房间休息。
次日天亮,李夔立即回返崔家头里。
回来后,他看到,犹然留在崔家头里的郑世元恢复状态良好,令他心下,亦是十分欣慰。
然后,李夔不及稍歇,急急了取了五十贯钱后,便又匆匆急赶,返回了汧阳县城。
回到汧阳县城,李夔还未来及吃大食,便又急急赶往安治医馆,去看看现在苏锦奴到底恢复得如何了。
结果,他见到了令他十分揪心的一幕。
那就是,这苏锦奴虽然被紧急诊治,且手术效果不错,但现在的她,因为失血太过,身体太过虚弱,竟是开始发起了高烧。
李夔一触她的额头,发现温度竟然高得烫人。
他心下暗叹,看来,自己最担心的事情,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。
他一个箭步,窜到陈均身旁,连声急问:“陈大夫,现在锦奴这般发烧,却该如何是好?”
陈均一脸愁色,他没有回答,而是一边写下药方,交给一旁,一边嘱咐道:“白梁粉三钱,石菖蒲三钱,让药铺给碾作粉末,扑在溃烂伤处用。另外一药方,是煎服的药饮,稍后我再细与你说。”
那伙计应喏而去后,陈均才转过头来,对李夔低声言道:“说实话,李铺长,对于锦奴姑娘现在的状况,陈某也只能尽已之能来治了。至于能不能退烧,能不能救治其性命,现在却是难说。”
陈均的话,令李夔表情一黯。
他知道,陈均说得没错,现在的状态,只能看苏锦奴自己能不能顺利挺过去了。
这时的他,忽地想起一物。
盘尼西林,也就是青霉素。
这种二战后期的伟大发明,能够极为有效地对抗细菌感染。特别是,其对溶血性链球菌等链球菌属,肺炎链球菌和不产青霉素酶的葡萄球菌具有良好抗菌作用,简单来说,若是能够成功的提取出青霉素,那么像术后感染、肺炎、淋病、梅毒这样在古代几乎是绝症的病,都十分容易医治。
李夔甚至觉得,这青霉素的出现,完全改变医学历史……
这样的想法在李夔心里一涌现出来,便不可遏制的疯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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